深读｜茉莉新生 跨界绽放

位于福州三江口的(de)海峡(hǎixiá)文化艺术中心，俯瞰犹如一朵盛开的茉莉花。福建日报记者 林熙 摄 “翻开闽都文化(wénhuà)，每一页都飘着(zhe)茉莉香。”夏至已至，福州(fúzhōu)市花——茉莉花在榕城大地盛放。福州的制茶师傅们正迎着高温，窨制新一年的茉莉花茶。 福州(fúzhōu)(fúzhōu)是茉莉花茶(chá)的发源地和主产区。千百年前，清新优雅、丰富(fēngfù)多变的茉莉花香，被福州茶人创造性地用以中和茶的青涩之味。据《中国名茶志》记载，福州茉莉花茶一直是国家的外事礼茶。改革开放前，中国出口的茉莉花茶均为福州出产。 然而，上世纪末本世纪初，受多重因素影响，福州茉莉花茶(mòlìhuāchá)在市场上一度被“边缘化”——茉莉花种植(zhòngzhí)面积(miànjī)不断萎缩、生产(shēngchǎn)效益持续下滑。最低点时，茉莉花种植从原来的10万亩减少到不足5000亩，茉莉花茶企业从1000多家锐减到20多家。 一组数据见证复兴中的(de)福州茉莉花茶产业：2023年，全产业链产值首次突破百亿元。2024年，新式茶饮腾飞带动福州茉莉花茶销售(xiāoshòu)4万吨。截至(jiézhì)2024年，在中国茶叶区域公用品牌价值(pǐnpáijiàzhí)(pǐnpáijiàzhí)评估报告中，品牌价值达46．84亿元，涉茶类市级(shìjí)及以上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(lóngtóuqǐyè)29家，其中国家级重点龙头企业3家。作为全国唯一以地方性市级茶种获得单独海关税则号列的品类，近5年来，年出口规模约1500吨，年出口创汇约1300万美元。 “新生(xīnshēng)”因何而来？6月，记者走进产业一线寻找答案。 东南网6月25日报道（福建日报记者 陈欢欢(huānhuān)） “闽江(mǐnjiāng)边口是奴家，君若(jūnruò)闲时来吃茶。土墙(tǔqiáng)木扇青瓦屋，门前一田茉莉花。”一首福州民谣，道出(chū)闽江之滨、乌龙江畔是茉莉花的传统种植区域。这里气候宜人、阳光充足、雨量充沛，加之冲积平原土壤肥沃，在昼夜温差(wēnchà)的作用下，福州茉莉花的花期更长，花蕾更为硕大。因而，以(yǐ)福州本地茉莉花为原料制成的茉莉花茶，有着独特的“冰糖甜”口感。 福州茉莉花茶是再加工(jiāgōng)茶，由(yóu)茶坯(pī)和鲜花拼和、窨制而成，茉莉花对茉莉花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然而，“缺花”曾长期困扰着福州茉莉花茶产业。 南宋以前(yǐqián)，福州就(jiù)用茉莉花窨制花茶。南宋施岳在《步月·茉莉》中(zhōng)写道：“古人用此花焙茶。”清朝咸丰年间，福州茉莉花茶成为皇家贡茶，出现商品化生产热潮，福州成为全国茉莉花茶生产中心(zhōngxīn)和集散地。民国时期，福州茉莉花茶产销两旺(chǎnxiāoliǎngwàng)，年产5000吨以上，茉莉花园达1．5万亩。 20世纪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期，福州茉莉花茶产业(chǎnyè)达到鼎盛——茶叶(cháyè)加工厂达1000多家，茉莉花种植面积近(jìn)10万亩，花茶年产量6万多吨，占全国花茶产量的60％左右，产品远销40多个国家和地区，出口量(chūkǒuliàng)居全国之冠。 “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，茉莉花茶(mòlìhuāchá)突然就(jiù)不吃香了！”不少福州茶人依然清晰地记得。 福州市农业农村局局长林健认为(rènwéi)，“原因是多方面的(de)”。首先，采花(cǎihuā)、窨制的人工成本上升(shàngshēng)。其次，由于城市的建设发展，大量(dàliàng)土地被征用(yòng)，加上种植茉莉花效益不高，花农的种植积极性锐减，原有的茉莉花种植基地大部分消失；更大的压力来自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——铁观音(tiěguānyīn)、大红袍、普洱茶等茶类异军突起，跨国茶企进入国内市场。此外，由于自身品质管理、品牌建设等方面的短板，导致福州茉莉花茶陷入(xiànrù)“恶性循环”：一些企业偷工减料，甚至用玉兰花替代茉莉花，批发市场充斥着非正宗福州茉莉花茶。 面对困境，部分茶企、茶人向外谋求(móuqiú)出路，逐渐将种植基地、加工厂迁至广西横州等地。最低点时，福州茉莉花种植面积从(cóng)最高峰时的10万亩减少到不足5000亩，茉莉花茶企业从1000多家锐减(ruìjiǎn)到20多家。开工生产的不到10家，年加工量(jiāgōngliàng)不足3000吨。 “保卫战”从(cóng)2006年起打响，福州市政府以及茉莉花(mòlìhuā)茶同业发起(fāqǐ)拯救行动，决定增加茉莉花的种植面积，对茉莉花生产基地进行补贴。 10多年来，福州实行“因地制宜、因时而变”的(de)(de)动态保护措施，市一级财政投入超8000万元扶持茉莉花与茶产业发展。出台茉莉花茶保护规定，分级保护种植(zhòngzhí)基地，对于福州原种单瓣茉莉花的发源地，仓山区的帝封江湿地、城门镇(zhèn)等地，实行一级保护；对于近年来重点鼓励(gǔlì)和引导种植的地区，如长乐(chánglè)区鹤上(qūhèshàng)镇、永泰县梧桐镇等区域，实行二级保护。新增闽侯县侯官村、长乐区营前街道等种植区域。如今，新增茉莉花种植基地的茉莉花已进入盛放期。 距福州地铁帝封江站不远处，是去年建成的(de)总占地600余亩(mǔ)的帝封江茉莉花湿地主题公园。其中，茉莉花种植核心区(héxīnqū)250余亩（含50亩茉莉花品种资源圃(pǔ)），其余为300多亩水域。洁白的茉莉花田沿碧绿的江水铺展，形成独特的江岛景观。立在花田之中，清风拂过，捎来湿润(shīrùn)的清香。 福州(fúzhōu)茉莉花茶之所以成为中国花茶的代表(dàibiǎo)，“福州花”＋“福州工”是关键。 第一家茉莉花茶厂——福州茶厂位于鼓山脚下。1950年，福州茶厂刚投产就成为全国最大的(de)茉莉花茶加工(jiāgōng)企业，产品行销40多个(duōgè)国家和地区。 展厅内，一款(yīkuǎn)“出生”于20世纪(shìjì)50年代的茉莉花茶，复古包装和繁体字“中国(zhōngguó)礼茶”仿佛还在诉说它的辉煌历史。“这(zhè)款‘白龙珠’品质和口碑一直很好，至今还在销售，只是更新了包装。”工作人员介绍。 几经沉浮，老字号国企坚守传统工艺，代代相传，以稳定的(de)品质收获一批拥趸。“今年我们突出福州(fúzhōu)(fúzhōu)(fúzhōu)地域性，通过福州本土茉莉花、本地茶山产的绿茶坯，做‘福州花＋福州茶＋福州工’的茉莉花茶。”福州茶厂负责人陈熠斐说。 “越是(yuèshì)困难，越要把(bǎ)品质(pǐnzhì)放在第一位。”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花茶制作技艺（福州茉莉花茶窨制工艺）代表性传承人王德星说，“振兴福州茉莉花茶，要运用、传承古法窨制技术和世界苿莉花茶源头地标产品，打造(dǎzào)中国高端茉莉花茶高地。” “‘福州工’即古法窨制技术。传统的九窨程序有118道，工序繁复。”王德星告诉记者，通常5公斤花(huā)(huā)才能(cáinéng)窨制0．5公斤茶，让花发挥最大价值至关重要。鲜花吐香，茶叶吸香，“一吐一吸”完成一次窨制。为了让茶坯吸足香气，要在(zài)6月—8月伏天最热时摘下茉莉花蕾，赶在开放前(qián)送到茶厂，快速(kuàisù)摊晾，等待夜间制茶(zhìchá)。“窨花如救火”，窨制过程十分考验制茶师傅的手速，不早不晚，待花蕾绽放时，恰与茶坯混合，这样制成的花茶香气馥郁而饱满。 通宵达旦的(de)(de)悉心(xīxīn)守护才能完成一次窨制。在传统福州茶人看来，只有经过7次以上窨制的茉莉花茶才算品质上乘。“也只有对品质的苛求和工艺的坚守(jiānshǒu)，福州茉莉花茶才是独一无二的，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足。” “海外客户对茉莉花茶的品质(pǐnzhì)和香气要求很高，即便每增加一次窨制成本要上升20％，但客户仍然愿意为品质梯度(tīdù)付费。”福建春伦集团有限公司(yǒuxiàngōngsī)副总裁傅晓萍说。 2011年，福州被国际茶叶委员会授予“世界茉莉花茶发源地”称号。2013年，“福州茉莉花种植与(yǔ)茶文化系统(xìtǒng)”入选全国(quánguó)首批“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(wénhuàyíchǎn)(wénhuàyíchǎn)”，次年，被联合国粮农组织列入“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”保护项目名录。2022年，包含“福州茉莉花茶窨制工艺”在内的“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(xiāngguān)习俗”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，使得福州茉莉花茶荣膺(róngyīng)“农遗”“非遗”双世遗。 如何用好“双世遗”，对福州茉莉花茶是机遇更是考验。由此，一场针对茉莉花的高规格、高关注度(guānzhùdù)的抢救性保护(bǎohù)行动开启。 为保护茉莉花茶(mòlìhuāchá)的非遗工艺，福州下达各级非遗专项经费(zhuānxiàngjīngfèi)，加大传承人开展传习活动补助，同时以赛事为抓手，加大专业人才队伍建设。目前，累计(lěijì)培养福州茉莉花茶传统工艺传承人73名，其中国家级非遗传(yíchuán)承人2名、省级非遗传承人6名。 在(zài)坚守品质与传承传统技艺的同时，在新式茶饮的赛道上，福州茉莉花茶也(yě)闯出了一番新天地。 数据显示(xiǎnshì)，2024年，国内十大新茶饮头部品牌在售的近300款茶品中，超过三成以茉莉花茶作为基底。福州作为主要供应(gōngyìng)产地，依托茉莉花茶独特(dútè)风味开发的新式茶饮，使用茉莉花茶达4万吨，电商销售额(xiāoshòué)占全国的四分之一。 今年“五一”、端午假期，位于福州(fúzhōu)东百中心的ITEAMO空间一座难求。点一壶茉莉花茶、品一块茉莉千层蛋糕(dàngāo)，悠闲俯瞰三坊七巷，文化气质上的契合，让这里(zhèlǐ)成为新晋网红空间。 “茉莉花茶具有香气穿透力强、兼容性(jiānróngxìng)高的特质，被业界公认(gōngrèn)为水果茶、奶咖等(kāděng)创新品类的‘黄金搭档’。”傅晓萍是ITEAMO空间主理人，也是福州茉莉花“茶二代”。 她说：“老一辈有老一辈的坚守，要尊重。我们要做(zuò)的是怎么把事业做得更好，覆盖到(dào)更多群体。”除了(chúle)新茶饮空间，春伦还为(wèi)其他新茶饮品牌如茶颜悦色、古茗、沪上阿姨等供应茉莉花茶原料。2024年，春伦在新茶饮市场产值达2亿元。 据(jù)公开数据，2023年全国茉莉花茶产量14．86万吨，新增产量3．45万吨，其中，传统渠道销售需求(xūqiú)增长(zēngzhǎng)近1万吨，新式茶饮增长近2．45万吨。 根据年轻客群的喜好，傅晓萍围绕“三新(xīn)”作(zuò)尝试：茶品新——在以福州茉莉花茶为主的传统茶类上(shàng)创新，每月上新10多款饮品，每年推出1000多种产品，最快上新周期仅1天；空间新——空间布置根据不同节气、节假日(jiéjiàrì)主题，常换常新；体验新——围绕茉莉花主题推出香氛片、含片、首饰(shǒushì)、化妆品、文创周边等。 跨界融合的脚步还在继续。福州茉莉花茶不但可以(kěyǐ)“喝”，更(gèng)可以“吃”。 在法国香榭丽舍大街的一家米其林餐厅，茉莉花茶浇淋(jiāolín)扇贝、茉莉花茶甜品等创新菜品，正在为外国人的味蕾增添(zēngtiān)一抹清香优雅的风味。茉莉花茶与法餐的融合，已成功(chénggōng)打入法国500多家餐厅和超市。 “一朵花”激起“一池水(chíshuǐ)”。 三产(sānchǎn)融合也将成为(chéngwéi)茉莉花茶产业发展的主旋律，集种茶、制茶、品尝、休闲(xiūxián)、观光于一体的茶文化综合性农业生态园区开始陆续出现。6月6日(rì)，福建首个专业化的茉莉花茶产业园(chǎnyèyuán)——福州茉莉花茶仓山产业园揭牌启用；14日，福州茉莉花茶闽清产业园在闽清县塔庄镇开工建设。 让茉莉花香镌刻(juānkè)在世界味觉记忆中 福建日报记者 方炜(fāngwěi)杭 100多款新式饮品、500多家法国餐厅……当下的福州茉莉花茶(mòlìhuāchá)，因地(dì)制宜地发挥其穿透力强、兼容性高、可塑性大的特点，做好“茉莉花茶＋”文章，让传承近(jìn)千年的工艺(gōngyì)不(bù)只停留在茶馆里，也走进年轻人的心中，让我们看到茉莉花茶产业的新生，也看到福州“海纳百川”的胸怀。 福州茉莉花茶在跨界中稳步前行，原因主要有三：一是(yīshì)本身具有(jùyǒu)千年文化底蕴，文化价值、文化内涵值得(zhíde)深挖，与现今新消费场景融合，国风满满，符合现代审美；二是合理的布局和分工实现产业标准化，分区打造(dǎzào)核心保护区、延伸发展区，既有品质保证又有稳定产量，夯实产业发展的根基；三是精准的引导、扶持政策(zhèngcè)不间断，让(ràng)福州茉莉花茶“走出去”底气十足。 千年工艺持续飘香，关键在于“要(yào)统筹做好茶(chá)文化、茶产业、茶科技(kējì)这篇大文章”。以“双世遗(shuāngshìyí)”品牌提升(tíshēng)文化影响力——建设茉莉花(mòlìhuā)茶博物馆，举办福州茉莉花文化节等茶文化活动；以茶文旅融合完善产业链——培育龙头，建设产业园，加强上下游产品开发，推广茶文旅融合；加快增强科技竞争力——从种质资源保护与选育、高碳汇示范区建设、数字茶业、专业人才队伍建设等方面系统谋划推进。 当机器与(yǔ)匠心在车间达成和解，地理边界被品质标准重塑，福州的(de)茉莉花茶香终将在世界的味觉记忆中刻下新的坐标。 ITEAMO空间(kōngjiān) 。福建日报记者 陈欢欢 摄 小学生体验福州茉莉花茶制作工艺。福建日报记者 游庆辉(yóuqìnghuī) 摄 制茶师傅(shīfù)在进行伺花操作，养护鲜花品质。福建日报记者 游庆辉 摄(shè) 福州乌龙江(jiāng)茉莉花基地。福建日报记者 游庆辉 摄